精神铸就名校品牌

——河北衡水中学“九大精神”解读

陶继新

郗会锁，河北衡水中学党委书记，校长，正高级教师，特级教师。曾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模范教师、全国中小学优秀班主任、河北省杰出专业技术人才、河北省省管优秀专家、河北省教书育人楷模、河北省中小学骨干校长、河北省中小学学科名师、河北省优秀共产党员、西藏自治区优秀援藏干部等多项省部级以上荣誉。

2002年9月21日，《中国教育报》头版头条刊发了《素质教育更能提高“升学率”——河北衡水中学积极探索全面提高学生素质之路》一文，同时配发短评《下大力气转变教育观念》，并以专题形式连续四天用四个整版篇幅，介绍了该校开展素质教育的详细做法。很快，衡水中学在全国中学界甚至更大范围引起了强烈反响。

可谁能想象，这所响当当的学校十年之前已经步入低谷，几乎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而临危受命的新一届领导班子带领全校教师，十年磨一剑，让衡水中学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创造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辉煌。

此后，衡水中学的高考升学率，尤其是升入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的人数连年攀升，让这所学校的名声愈来愈大。可是，质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甚至有人指责其是应试教育的高考加工厂，于是，在很多场合和不同媒体上，批判和声讨衡水中学者，也逐渐多了起来。与此同时，前往参观学习者也与日俱增，赞扬的声音与文章纷纷以不同形态呈现出来，尤其是网络上登载的学而有得的文章，更是不计其数。

近两年，衡水中学每年升入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的学生都超过200人，在人们的猜测中消息不胫而走，前往取经者更是络绎不绝。可是，外界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也一直没有中断过，继续进行着对衡水中学的鞭挞和声讨。

2019年5月21日，华为集团总裁任正非在接受央视《面对面》节目采访时突然发声，提出“要向衡水中学学习”，对衡水中学予以充分肯定，并说“公司的战略预备队都在学习衡水中学的精神”。此后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这位中国IT界的领军人物，先后五次提到衡水中学，并派公司人员前往衡水中学学习。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著名诗人陆游对他儿子的一句忠告：“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你要想真正读懂衡水中学，最好听听业外高人的看法。

任正非，无疑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人！

他对衡水中学的力挺，让更多的人走进衡水中学，探索其取得如此巨大成绩的内在原因，而原来喧嚣不止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少。

2019年10月，原国家督学、云南省人民政府参事、云南省教育厅厅长罗崇敏又一次到衡中调研后讲到，他跟踪了衡中十一年，曾先后五次从早上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半深入学生当中，了解孩子们的学习生活情况，对衡中有着绝对的发言权。他有针对性地深入阐明了“衡中扼杀了学生创造力，还是培养了学生创造力？”“衡中是否破坏了教育生态？”“衡中以应试为目标，还是以素质为目标？”“衡中是否影响了教育公平？”“衡中学生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衡中是否全面贯彻了党的教育方针？”六个问题。他认为，外界之所以存在质疑的声音，是因为外界没有深入调研衡中，缺乏明确的判断，甚至个别人对衡中存有偏见。

作为早就对衡水中学进行报道的记者，我感到有必要再次采访衡水中学，继续挖掘其不断创造辉煌的内在原因。于是，我对郗会锁校长及相关人员进行了深入采访。

在采访中，我深刻感受到，郗校长所谈的“九大精神”，从本质上揭示了衡水中学持续发展的深层原因。

今将采访内容加以整理并予以解读，供意欲学习衡水中学的学校领导和教师阅读和分析，从而“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一、胸怀家国、志在天下的理想信念和情怀——人文精神

人文精神，要而言之就是“以人为本”，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要真正做好却不容易。

当前，高中教育存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考大学似乎成了高中生的主要目标甚至最终目标，有的学校也锁定这个目标而旁无他顾。如此急功近利，势必造致“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以致学生考上大学之后，思想涣散、学习松懈，甚至以玩为乐，即使大学毕业，也胸无大志，难有成就。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郗会锁校长认为，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而人文精神则是教育的灵魂，失去了人文精神的滋润，教育就将会失去灵魂。高中阶段是一个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对于高中生来讲，高中教育不仅要让他们拥有知识与能力，更要培养他们胸怀家国的人文精神。人文精神才是学生生命成长之本，本立才能道生。

在衡水中学的人文教育理念中，重中之重的就是要培养学生的家国情怀与爱国精神。

在去年火遍全网的衡水中学开学典礼讲话中，郗校长说了这样一段话：“家是最小国，国是最大家，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延伸。作为一名中国人，我们首先要有一颗‘中国心’，要把爱国当成一种信仰，熔铸到自身的血液里。今天，你们走进衡中，要上的第一课就是：为什么要热爱我们的祖国？”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和该校历届校长一样，紧紧抓住爱国主义教育不放松。他担任校长之后，对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又驶向了一个新的台阶。学校不但组织师生到井冈山、西柏坡、红旗渠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进行研学，还开展了国家公祭日、国家宪法日、烈士纪念日等系列主题教育活动。于是，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爱国主义教育，努力学习，就不再只是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更有了感恩情怀与报国之志。正因如此，他们积极向上的精神有了一种内在的能量，即使考入大学和走向社会，依然会永葆昂扬的斗志，持之以恒地奋斗下去。

也许有人会说，如此而为是舍本逐末，高中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学生好好学习，多学知识，考上好大学，这些教育到了大学再做也不晚。

对此，郗校长这样回应：高中时期是一个人最容易产生激情和梦想的时候，在这个时期，没有什么能比增强爱国意识对激发学生的学习更有效了。当他们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学习的时候，当他们的目标宏伟、远大的时候，当他们的内心一片赤诚的时候，那么，他们的努力学习的态势不但是高昂的，而且是持久的。而如果失去对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这一最佳契机，将来即使是亡羊补牢，效果也定是微乎其微。

郗校长非常感慨地说，对高中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即使耽误一些学习知识的时间，也在所不惜。事实上，当一个学生有了强烈的爱国激情的时候，其内在所积蓄的巨大的生命能量就会爆发出来，大大提升学习的效率，不但不会由此少学了知识，反而学得更多，学习成绩也会更好。衡水中学连年取得骄人的高考成绩，从根本上说，不是加班加点拼出来的，而是学生拥有了巨大而正确的内驱力催生出来的。

爱因斯坦说：“无论是教堂还是学校，在他们行使其真正的功能的限度内——都是为了使人变得崇高。”而要想成为一个崇高之人，爱国是必备的品质。由此可见，教育的终极目的，并非让学生拥有更多的知识，而是要让他们的灵魂更加高贵。这样，才能解决为什么学的大问题，并始终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把为人民做贡献作为生命的第一要义。

衡水中学对学生的人文精神的培育，并非机械而刻板的，而是有着水到渠成和“道法自然”之妙。比如前不久由于疫情无法正常开学，郗校长提出并谋划了一场“云升旗”仪式，该校的所有师生、部分学生家长和社会人士共2万余人参加了这一仪式。

郗校长在“国旗下讲话”中指出：“我们不幸突遇疫情，但我们又何其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具备着如此清明的政治制度，拥有这样勇敢顽强的人民。毫无疑问，在这场疫情过后，我们将看到更加团结的中国人民，我们将拥有更加强大的综合国力。”

这次升旗仪式一经发布后，立即引起媒体和社会的广泛关注，郗校长的“国旗下讲话”火爆全网，一举登上了微博热搜榜，话题阅读量超过2亿。

网友“纷纷扬扬的雪”留言道：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教育！不仅激发了学生学习的热情，更让学生们认识到肩负的家国责任。只有这样的教育，才能培养出具有民族精神的栋梁之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教育学生也是这样。当一所学校、一个校长，持续不断地锻造学生精神品质的时候，他们的爱国情怀和人文精神也定将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二、敢于争先、必争第一的超强要求和霸气——争先精神

如果只从外在形态看郗校长，一定认为他是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可是，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就会发现，在那表层文弱的掩饰下，却有着一个极其强大的心灵。尤其是说到“敢于争先、必争第一的超强要求和霸气——争先精神”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大气磅礴，铿锵有力，以至他的眼里，也闪烁出了极其坚定的锋芒。

孟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他对此赞赏有加。一般人大多都认为，尧舜乃是大德大贤的天子，凡人永远不可能望其项背，所以，即使只是在团队中做出较大成绩，也足以令人自豪和骄傲了。

可郗校长认为，人的潜力之大，是难以想象的，即使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师与高考名列第一的学霸，也只不过是将其潜能挖掘出了一部分而已。所以，激活广大师生被埋藏的潜质、潜能，让生命焕发出奇异的光芒，不但成了郗校长的希望，也走进了衡水中学广大师生的心里。

凡事必须做到最佳，已经成为衡中人的一个铁律；不管干什么，都要拥有一种逢难必上、逢冠必争的精神。

郗校长欣喜地说，衡水中学的这种精神，与华为精神不谋而合。

他在华为北京研究所考察的时候，华为每个人身上无不闪耀出这种志在必得的精神气象。据华为人讲，华为的目标是世界第一，如果做到第二，可能很难生存下去。

郗校长说，争先是一种追求、一种志气、一种精神。正如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核威胁时，陈毅元帅说当了裤子也要造原子弹。同样，上世纪90年代，衡水中学也是卑微弱小、被动挨打、生源外流……面对这一现状，1992年新的领导班子提出三年后升学率要达到全市第一的目标。就这样，领导班子带领着老师们严肃纪律、狠抓管理、外出学习……1995年，学校升学率真的实现了全市第一。当然，第一只有一个，不可能人人都能成为第一，可争夺第一的心气，却一定要在一个人的心中一直澎湃和呼啸着。

郗校长说，争夺第一无非有两个结果，一是马到成功，二是败走麦城。结果相异，可心气相同，即都有着争夺第一的决心、努力与霸气。既然如此，获胜者就要不骄不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再获佳绩；失败者则要毫不气馁，奋力向前，争取下次勇夺桂冠。

据郗校长讲，衡水中学无论老师还是学生，不管参加什么层次的大赛，几乎都是奔着第一而去。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也多能如愿以偿。

这些年，参加河北省班主任基本功大赛，衡水中学是唯一选派两名选手参赛的学校，一般来说，获得一个特等奖和一个一等奖几乎成为定局。

不过，有一次其中一个参赛老师因为失误与一等奖擦肩而过，只获得了二等奖第一名的成绩。他回到学校之后，非常内疚地去找郗校长，一再说辜负了学校的期望。经郗校长很长时间的劝慰，他才慢慢离去。可郗校长说，在老师离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这个老师脸上洋溢出来的巨大决心与勇气。

这种敢于争先的精神在衡水中学随处可见，比如我在观看学生军训时，就被其冲天的气势所震撼。孩子们雄壮而又霸气的口号声简直称得上气吞山河。他们在烈日骄阳之下，吼出了“天骄十九，不懈追求；勇往直前，争创一流！军中骄子，校园精英；铿锵二十，谁与争锋……”的雄壮呼号。

在2019年第28届全国中学生生物学奥林匹克竞赛中，河北省共获得11枚金牌，其中9枚花落衡中。同年，邓子杰同学在第51届国际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中力挫群雄，摘取金牌，理论成绩世界第一，总分世界第二。囿于篇幅，我不可能将衡中学子获得的各项奖励一一列举出来。不过，仅2019年，他们就获得各类荣誉1000余项，其中国际级荣誉14项，国家级荣誉440余项，省级荣誉400余项。

这种必争第一的精神，不但深深烙印在了衡水中学师生的心里，而且已经锻造成了一种学校文化。而正是这种敢争第一、积极向上的文化，让衡中人永不言败，奋力向前，从而斩获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果。

三、永不满足、追求卓越的革新意识与品格——创新精神

全国很多学校到衡水中学参观学习并赞叹不已的同时，也心有灵犀地“拿来”为己所用，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所以，有人说，只要守住这个成功模式，衡水中学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在采访郗校长的时候，我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他非常谦虚地说，再多的成绩都已属于过去，即使以往成功的经验，虽然有的仍可以继续用之于当下，可随着时代的变化，必须要有新的思维与新的方法。我们也在思考，是否可以在原有经验的基础上，创新出更有价值的经验，从而产生更大的教育教学效益。汤之《盘铭》上所说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在衡水中学不只是一种箴言，而且还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行动。

在2019年10月12日举办的“第九届著名高校衡水中学校园行”活动上，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110余所高校的270余位知名专家、教授、招生负责老师齐聚衡水中学，与数千名学生进行面对面交流。

前往衡水中学的高校人员中，有的虽然去过数次，但还是为衡水中学这一活动新意迭出而惊讶不已。

其实，衡水中学每一届活动都安排得精彩纷呈，让来者赞不绝口。他们每次都不是重复昨天的故事，而是摇曳出了新的景观。尤其是这一届活动新意迭出，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为衡水中学的创新思维与创新行动击节称道。

衡中人也为本届活动深感满意，从活动开始到结束，几乎每个师生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喜悦。

看看郗校长脸上所绽放出来的笑容，就知道他也为此欣慰不已。所以，按照常理，学校为此召开一次庆功会，当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是，会议结束的第二天，郗校长就召开中层干部以上会议，对大家在活动中的卓越表现予以肯定的同时，又要求大家认真总结这次活动的经验教训，以便为2020年举办的第十届活动做得更好做准备。他说，好的经验可以作为一笔精神财富保留下来，但不能一成不变地重走老路，要有新的思考、新的路数，哪怕是微创新，而且要求大家近日就要拿出明年的方案。

对此，中层干部感到压力很大，可郗校长发现，这些压力随后就变成了巨大的动力，不长时间，一个有着更多创意的方案诞生了。

郗校长认为，当全国很多学校纷纷前来参观学习的时候，对于衡水中学来说，无异于也是一场大考。要想考出优异的成绩，不仅需要过去的经验，更需要不断的创新来支撑。

他常常在学校不同层次的会议上讲：“只有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样，当其他学校学到衡水中学经验的时候，衡水中学已跨上新的台阶。

郗校长强调，衡水中学不仅仅要保住“高质量”，更要有无限的创新力。没有创新，长期铸造而成的衡中品牌就会被自己砸碎；有了创新，这一品牌才能拥有更佳的品质。

不管是旗帜鲜明的提出“精神立校、文化治校、创新兴校、实干强校”的四大办学战略，还是大力倡导并践行“大安全观、大德育观、大课程观、大考试观、大发展观”的五大办学指南，乃至在全校上下全面铺开“知我爱我荣我、知家爱家荣家、知班爱班荣班、知师爱师荣师、知校爱校荣校、知国爱国荣国”的六知六爱六荣教育，无不体现着郗校长创新的冲动，蕴含着创新的勇气，闪烁着创新的思想火花。

 这几年，在不同的地方与郗校长交流或听其演讲，每次都可以感受到他那新思维的不断跃动，创新无处不在，创新无时不有，创新、创新、再创新，似乎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这给广大校长以有益的启示，创新不但是一个民族发展的灵魂，也是一所学校不断升华的精神源泉。

《周易》说得好：“日新之谓盛德。”当一个校长因为不断创新让学校持续腾飞的时候，其内在的德性才能永远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四、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强烈危机与忧患——忧患精神

衡水中学令人眩目的高考成绩，各种赛事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表现等，不时向外界宣示着其高歌猛进和非同凡响。对于一般学校来说，能够获取其中一项成绩，可能就引以为自豪了。所以，有人认为，衡水中学这一雄厚的“资本”，足可以让他们在成功的安乐椅上悠哉游哉躺上很多年，其他学校也依然是望尘莫及。

可在采访郗校长的时候，他却说自己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在学校召开的大小会议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大家讲，“狼来了”绝对不是吓唬小孩的一句谎言，而是一个当下就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

他认为，中国特别是河北省在高考竞争场上堪称群雄并起，即使当下还名不见经传的某个学校，说不定哪一天便异军突起，直接向衡水中学挑战甚至取而代之。

他说：“当然，我们并不是不希望更多的学校越办越好，不过，他们的崛起与衰败，衡中人无法去左右。可衡水中学的前途命运，却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如果只是一味地为自己取得的成绩而骄傲，说不一定哪一天就会‘死于安乐’；只有心怀强烈的忧患意识，衡水中学才能‘生于忧患’。”

为了增强团队的忧患意识，他组织全校教职员工学习华为总裁任正非所写的《华为的冬天》等文章。

无疑，华为是当今中国IT行业的老大，可在2001年华为销售额已达到200多个亿的时候，任正非却认为华为的冬天即将来临。所以，他说：“十年来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败，对成功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荣誉感、自豪感，而是危机感。也许是这样才存活了十年。”

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忧患意识，华为不但存活了十年，而且从2001年之后，非但没有被寒冷的冬天所冻死，反而显露出勃勃的生机。即使近年来美国对华为强势封杀，意欲致其于致于死地而后快的时候，任正非照样稳坐钓鱼台，带领他的员工持续不断地逆势发展。

同样，郗校长要求全体教职员工坚持五个发展导向，其中第一个就是问题导向。他认为，问题就是增长点。于是，他坚持开门搞教育，欢迎广大教职员工以各种形式对学校发展提出意见建议，每周他都能收到百余条意见建议，而且分门别类制定台账，挂账销号。

郗校长认为，要想让衡水中学继续存活尤其是发展下去，就必须心有忧患意识。忧患不仅是担心被超越，还有对教育、对未来的责任感、使命感。

他说：“我们之所以强调忧患意识，除了让衡水中学存活与发展之外，更重要的是，我们心里一直装着衡水中学的学生。那么多品学兼优的学生考入衡水中学，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梦想，希望考入理想的大学，想着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以至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这何止是这些孩子的期望，也是他们父母的期待，乃至衡水整个社会的期待。如果衡水中学不能有‘更上一层楼’的发展，而是不断地衰落下去，那损害学校的名声事小，更重要的是一大批学生没有了美好的前程。所以，当下的忧患，是对未来的孩子负责，是为衡水当地的老百姓负责。”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郗校长说，只要所有教职员工都有一颗仁爱之心，心想学生及其他们家庭乃至社会期待的时候，就不可能没有忧患意识，就不可能不矢志不移地拼搏向前。

五、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特别严谨与规范——精细精神

老子说：“天下大事，必做于细。”郗校长认为，衡水中学和其他优质学校一样，都是在做学生生命成长的大事，所以，学校所有的工作必须做得细之又细。因为任何一个细节的失误，都可能对学生的生命成长产生严重的影响。

为此，郗校长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提出了“八大工作纪律”，即不能让事情在我这儿拖延、不能让成绩在我这儿下滑、不能让工作在我这儿失误等。

为什么不能失误，因为衡水中学在众目睽睽之下，经不起失误。更重要的是，即使只有一点儿失误，不但会影响学生当下品格的形成和学习水平的提高，而且还会对其未来产生负面作用。所以，他说：“我们绝对输不起。”

郗校长坦言，不能失误的要求确实有些苛刻，甚至非常残酷。有的中层干部甚至说快被校长逼疯了，天天都在想办法把工作做得精益求精。

所以，大家工作极其认真，做到了精益求精。比如在课堂教学方面，就有四精的要求：精选、精讲、精练、精评。即使学生的错题本，也细到极致。比如数学错题本就有6个，函数、三角、数列、立体几何、解析几何、概率与统计各一个，而且改错与总结不用抄题，拿小刀在资料上一划，粘到错题本上就行。

每天从早到晚，衡中的铃声有60多道，最短间隔只有2分钟，每一个铃声都是提醒学生为下一步做准备，看似苛刻琐碎的要求，其中却彰显了学校的人文关怀和管理的精细科学。

衡水中学的宿舍管理，就分为宿舍卫生、个人内务、宿舍秩序、宿舍安全、宿舍文化五个方面，其中有一条规定是不得提前或集体上厕所。也许有人会认为不允许“提前或集体上厕所”，简直到了没有“人性”的程度。

可如果听郗校长稍作解释，人们便会化不满为赞赏了。

他说，这里所说的提前，还有更细的规定，即熄灯铃响过之后的半小时内不能上厕所，因为这时候有哪个学生上厕所，其背后是低效，是不守规则，是在规定时间没有完成应该完成的个人事务，不但会影响自己的睡眠，还会影响其他即将入睡或刚刚入睡的同学，所以，学生们就应该在入睡之前提前上厕所。而如果集体上厕所的话，则会因为人满为患而有人等待，不但浪费了时间，也与文明的校风大相径庭。当然，如果学生因为身体的特殊情况需要去厕所，是不会被批评的。

正是这些精细管理，让师生的所有时间都充分利用了起来，不但提高了做事与学习的效率，还让大家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叶圣陶先生说：“教育是什么？往简单方面说，只需一句话，就是养成良好的习惯。”郗校长认为，所有的细节管理，是规定，可更重要的是形成了衡水中学的制度文化，它一一内化到了全校师生的心里，并且变成了自觉的行动。正如梁晓声所说，真正的文化是植根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所以，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受到了束缚，反而有一种敬畏制度并升华成了“道法自然”的美感。

那么，人们也许会说，衡水中学师生失误一定会少之又少，但在特殊情况时也会出现失误啊！

郗校长认可这种说法，所以，他也觉得这样的要求不通情理，比如要求大家创新，那么创新会成功，但有时也会失误甚至失败。再说，大胆工作，偶有失误，对个人成长也是好事，正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也。

但是，郗校长认为，任何人不能因此而从主观上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更不能因为失误而自我宽恕。当人人都有了这种严格要求，精细再精细的时候，就会很少失误，甚至没有失误。

比如一年一届的队伍庞大的80华里远足活动，风险之大可想而知。可是，由于学校周密精细的安排，竟然做到了常在河边走、就是不失鞋。年年搞得轰轰烈烈，年年确保平平安安。为此，在远足之前，相关教师就要对途中可能出现的小之又小、细之又细的问题考虑周全，所以，即使出现问题，也早在预料之中，并会得到及时妥善的解决。

休说80华里远足，就是让学生去学校附近的公园游玩，有的学校也担心出现安全问题而取消了。可是，由此也取消了学生必须的校外活动，掐断了学生生命成长必须的营养。

也许，还会有人说，80华里远足是衡水中学的一个品牌，也是一个精细化管理的成功案例。可是，难道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失误过吗？

当然不是，那么，出现失误，会不会就立刻受到严肃处理呢？

郗校长的回答是否定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有哪个人真的出现了失误，只要是诚心诚意想着把事情办好，学校就不会对其严加处理，还会与他一起分析失误原因，如果是个人问题，让其吸取教训，此后在这类事上不再失误，从而培养其“不贰过”的良好品质；如果问题出在学校规定方面，则要通过集体讨论，进一步修改与完善，从而使相应的规章制度更加严谨与精细。

所以，但凡到衡水中学参观和学习者，几乎都对其精细化管理欣赏有加，有的学成归来之后，通过精细化管理，让自己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也有了较快的提升。

六、夜以继日、年复一年的倾心付出与拼搏——敬业精神

郗校长说：“衡水中学是开放的，所以，当络绎不绝的参观者去考察的时候，我们很希望他们取得真经回去之后铸造自己的辉煌，所以，总是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具体做法一一晒出来。但遗憾的是，这些在衡水中学行之有效的经验，到了不少学校那里，却往往鲜出成果。”

人们对此大惑不解，有的还专门就这个问题求教于郗校长。对此，他也感到无能为力。因为，人们虽然从衡水中学学到并拿走了相应的规章制度、教学流程等，可是，却拿不走衡水中学的精神。老师们拼搏进取、倾心付出，不但无怨无悔，反而乐在其中，这种精神却没有真正学到，更没有化成自己的东西。

记得第一次到衡水中学采访时，听说信金焕老师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女儿曾经问她：“妈妈，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人会累死？”信老师疑惑地问女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很担心地说：“我怕妈妈会累死啊！”为此，我曾劝告信老师，工作需要敬业，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没想到她爽朗地笑起来：“是不是听人说我女儿问我的话了？”我点点头。她随即站起身来，还伸了伸胳膊对我说：“你看我健康吗？”

显然，她非常健康，而且心理也特别阳光。

可当时担任班主任和语文教师的她，每天早晨5：30就赶到学校，晚上10点多才能返回家里，即使周日，也多忙碌于学校之中。

可信老师说，所有的班主任，甚至一般老师，也都像她一样早出晚归啊！

那么，他们如此拼命的工作，就真的不辛苦了吗？

郗校长承认，衡水中学的老师比一般学校的老师不知要辛苦多少倍，可是，他们心系学生，并从学生的成长中体验到了幸福，所以，心灵的愉悦，减轻了身体的疲劳，这反而让他们身体大都很健康。

在采访一些年轻老师的时候，他们说：“我们累并快乐着。如果年轻的时候不努力，不付出，就不可能快速成长，而成长不但让我们感受到了作为衡中教师的幸福，也让我们的学生感受到了更好成长的幸福。”

显然，教师的拼搏精神，与学生的奋发向上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所有成功的大门都是为奋争不止的人敞开着。又想考入理想的大学，又想不努力，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便宜事。

人们想要追求未来的幸福，就不能嘲笑当下的艰苦奋斗。放眼古今中外成大事者，几乎无一不是从艰难奋斗中走出来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 

冰心老人也有这样的诗句：“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这一富有哲理的诗句，不正是走向成功之路的衡中师生们的生动写照吗？

郗校长感慨地说，多少年来，学校备课区晚上的灯从未早于教室熄灭过。每当看到这种景象，他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说，那就是一盏“信念”之灯，“担当”之灯，“精神”之灯。一个人只要点燃了精神之灯，他的生命就一定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说，衡水中学从过去的生源外流、卑微弱小，逐渐发展到今天家长信赖、学生自豪、领导肯定、众人夸赞、访客日多的强大，说到底，最核心的就是这种精神起着作用。

所以，他走马上任校长之后的当天就在思考，如何将衡水中学的这种精神传承光大下去。因为这个问题解决了，衡水中学才能创造更大的辉煌。

这种夜以继日、年复一年倾心付出与拼搏的敬业精神，已经锻造成了一种学校文化。文化的要义之一，就是以文化人，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是如何的年轻，只要走入衡水中学这个精神文化场域之中，就一定会融入其中，也一定会在这种精神的光照下奋力向前。

毛主席说：“人活着是要有点精神的。”那么，要想让学校“活”得生机勃勃，精彩纷呈，也是需要有点精神的。

七、蓬勃向上、昂扬奋进的满腔激情与斗志——进取精神

前面，我们谈到人的潜能的巨大作用，那么，如何让这种潜能魅力四射地迸发出来呢？

郗校长说，当一个人激情洋溢的时候，潜能才有可能频频光顾，因为激情与潜能是一双孪生兄弟，共生而又共长。

是的，每一次去衡水中学，都让我感到那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潜能的女神，便在上面欢快地跳舞。

但凡到衡水中学参观学习者，几乎都要观看学生的跑操，如果说，那前后间隔一致而又整齐划一的队列让人不可思议的话，那么，气冲霄汉的口号声则让你也不由得激情满怀。

我还曾现场观看过衡水中学的十大学星竞选，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看到的最让我心情激荡的竞选。看着选手昂首挺胸地走到台上，气势磅礴而又铿锵有力的演讲，以及台下啦啦队此起彼伏而又高亢有力的“加油”声，让你也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如此激扬文字、荡涤心灵的活动，并非只在决赛这一时段演绎，而是持续长达三个月之久。因为要想参加全校十大学星的竞赛，必须经由班级、年级等门槛，过关斩将，才有可能到全校的大舞台上一决高下。

诸君千万不要认为只有在全校竞选中才有如此火热的场面，其实，从在本班内的学星竞选开始，竞争的烈火就已经燃烧起来了。

即使到了高三，衡水中学依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优秀学子报告会、规范月活动、奖助学金颁发大会、课前一歌、会操比赛、拔河比赛、每天1分钟演讲等等。

郗校长说：“我们之所以几乎天天在学生那里‘煽风点火’，目的就是要天天点燃起学生的激情之火。因为只有在激情洋溢的时候，学生的学习才能抵达高效的殿堂，而原本沉睡的潜能，也才能被激活唤醒，并蓬勃出昂扬的生机。这样，他们学习的时候，就不再感到是一种痛苦，反而会享受高效学习的特殊愉悦。”

没有到过衡水中学的人，甚至有的专家，往往因为衡水中学高得令人咂舌的升学率而断定其是应试教育的高考加工厂。如果真正地走进其中，就会为自己以前的说法和想法感到内疚。其实，如果只是为了升学而学习，加班加点，挑灯夜战，就会让原本生龙活虎的孩子像小老头一样死气沉沉，不但不会提高学习效率，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升学率。

郗校长说，激情不但在学生身上一直燃烧着，而且在老师们那里也从来没有熄灭过。

我曾参观过衡水中学的班级对抗赛，那简直让你热血沸腾。如果说学生在这种激烈的抗争中激情澎湃的话，那么，每个班的班主任也都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年龄，挥舞着双臂，像学生一样大喊着、欢呼着。

郗校长说，为了让老师们的激情像学生一样永远燃烧不止，学校专门搭建了教师挥洒激情和走向成功的舞台。比如，学校每学年都要开展“十大品牌活动”——师德报告会、最受欢迎教师评选、魅力班主任评选、十佳班主任评选、青年教师希望之星大赛、专业成长优秀教师评选、科研标兵评选、师德标兵评选、班主任素质大赛、青年教师希望之星等。

我有幸在衡水中学观看过一场“十佳班主任评选”，看着选手们个个斗志昂扬地走上舞台的那一刻，你心灵的堤岸就已被激情的狂涛猛烈撞击起来。即使那些一般人所认为的老教师，他们在演讲的时候，也会让你不由得想起苏东坡的著名诗句“老夫聊发少年狂”来。而初出茅庐的年轻教师，更是英姿勃发，慷慨激昂，孔子所说的“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就在这里演绎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只有学生的激情，而没有教师的激情互相交汇，是很难持久的。而且，正是在这种交汇中，师生相互受到感染，以至让教师的潜能也跃然而升，上课的时候，激情荡漾，灵感频闪，演绎出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教学景观。而学生的思维，也在激情的“拍打”之下，尽情地飞扬起来。于是，课堂教学，就成了师生共同演绎生命的场所，高效的教学与学习，也就不期而至了。于是，学生考出好成绩，升学率年年攀升，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郗校长说，作为高中希望能有好的升学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如何提高升学率，如果只是让教师死教学生死学，那永远不会有很高的升学率。只有教师心怀激情地去教，学生潜力四射地去学，才会有高升学率。

何止于学生和教师，就是郗校长，每天也都是豪情万丈。他家住校外，可每天5:20的闹铃一响，他便匆匆起床，快速赶往学校。从早到晚马不停蹄的忙于校内工作与活动，他非但没有半点儿倦意，反而在激情四射的脸上，还洋溢出了无限的幸福感。

谈及此事，郗校长欣慰地说：“让我深感自豪的是，这种激情已经形成衡水中学的一种文化，身处其中，你不可能不满怀激情。”

我多么希望那些为取得好的高考成绩艰难地行走着却屡屡失败的人们，能从衡水中学的激情文化中受到启发，也去点燃自己学校师生激情的火把，照亮学校的发展前景。

八、直面挑战、绝不退缩的深厚责任与担当——担当精神

随着衡水中学的知名度、美誉度越来越高，社会对学校的期望值也水涨船高，由此压在校长肩上的担子也愈来愈重。作为“仁以为己任”的校长，自然也就有了“不亦重乎”的自我追问与有效行动。

那他身上的重任是什么？当然是把一批批学生培养成品学兼优且有持续发展张力的人。那么，一个校长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完成这一使命。显然，这一重任，只有全校教职工同心协力才能完成。

衡中老师们的拼搏进取精神早已传为佳话。可是，要想让所教学生的水平持续上升，他们的专业素养也要不断提高。除了自学与研究之外，学校还必须为老师们更好更快的发展提供平台。

为此，衡水中学专门开设了“衡中大讲堂”这一校本课程，不但邀请教育界的名师大家来校演讲，而且还特邀部分两院院士、奥运冠军、航天英雄、国防专家等各界精英人士来校开讲，从而让教师乃至学生和大家们有了零距离的接触和感悟。

郗校长说，学校之所以邀请如此高端的大家到校讲学，就是想让老师们站到一个更高的台阶上，去思考如何给予学生更加优质的教育。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大家所讲，其中既有思想的璀璨光华，也有生命感悟的智慧。从中汲取一二，也许就有可能让我们自己的生命升华。郗校长说，衡水中学的老师，不能在同一个平面滑移，必须不断的实现生命的飞跃。而一般专家所讲，尽管也很重要，可对于理念比较新的衡中老师来说，已经不太解渴。

老师们从国内精英那里汲取生命精华的同时，学校又陆续派出一大批教师出国考察和培训，让他们聆听国外名家大师之讲，乃至与他们面对面的交流。这样，不只是开阔了视野，也让他们在教育教学的时候，有了“面向世界”的思考与行动。

衡水中学的教师大多毕业于非名牌大学，可他们的实际水平却已超过一般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如果说学历教育重要的话，那么，后天持续不断的高层次学习就更加重要。

衡水中学的不少教师，已经成为中国教育界的名家名师，休说特级教师和正高级教师，有的已经进军到教育部名师领航工程行列之中。

所以，这样的老师在教育教学中，已经能够站在教育科研和课堂教学改革的前沿，引领学生向着更高的目标攀登了。

郗校长说：“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老师都有一种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们不但爱学生，而且引领着学生不断走向会学、乐学的道路上。如果教师教会学生是一种义务的话，那么，让学生自己会学而且乐在其中，则是一种更高的责任。因为这不但会让他们学到知识，考出高分，而且还会让他们终生受益。”

教师的责任，不应当只是授业解惑，更应当引领学生走进“善学者师逸而功倍”的境界里。所以，做负责任的老师，在他们那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口号，而是深深地烙印在了心里，并自觉地外化成了优质美好的教育行动。

近年来，衡水中学先后有7位老师援疆援藏，他们克服困难，无私奉献，努力为边疆教育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今年春节，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对每一所学校来说都是一次考验和挑战。面对疫情，衡水中学主动肩负起名校的责任与担当，校内教师培训的课程主动对外发布，与全国教育同仁分享；对于衡水乃至河北抗疫一线医务人员的子女，主动量身定制提升课程、定时进行心理辅导，这其中很多并不是衡中的学生。此外，还积极与湖北对接，支援湖北教育教学，用高品质的课程帮助湖北师生战胜疫情，九个学科分两批共计送出90余节精品课。

学校深厚的教育情怀，教师高度的责任担当，也有形无形地辐射到学生，让他们在“见贤思齐”的同时“学而时习之”了。

郗校长说：“我们为此深感自豪的同时，也在努力助推他们‘当负责任的学生’。”

新生每年入学之前，学校都要给他们每个家庭发两本书，一本是《做负责任的学生》，一本是《做负责任的家长》，目的就是让他们在入校之前就要知道，来到衡水中学，就要肩负起一个学生、一个家庭应尽的责任。

任何一个家长，把孩子送到衡水中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在这方面，衡水中学做出了极大的努力，老师们在这方面彰显出来的奉献精神，让所有的家长都感动不已。

学校应当满足家长的合理需求，可是，也要对孩子的身心健康负责。也许，有人认为衡水中学的学生拼命学习着，连睡觉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其实不然，多年来，衡水中学在确保学生每天八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上做了严格的规定，而且落实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即使是每天1个小时的午休，也一直雷打不动地坚持着。也许有人认为，让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行吗？由此，还可以减少从教室到宿舍的时间。可郗校长认为绝对不可以，因为通过研究发现，趴在桌子上睡觉和躺在床上睡觉的质量有着天壤之别。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上1个小时，不但大大提高了下午的学习效率，而且对他们的身体健康更是大有好处。

高中生尤其是高三学生，有的会出现或大或小的心理问题，如果得不到及时的解决，就有可能愈演愈烈，以至出现“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的尴尬局面。为此，学校成立心理咨询室，还组织学生自编自演心理剧。我在观看心理剧演出的时候，不但为他们惟妙惟肖的演出水平所惊叹，更为他们演出中荡漾出来的阳光心态所感动。采访时，学生们兴奋地说，正是在这种自编自演心理剧的过程中，很多累积在心理的负面情绪，便一一化解开了。

为了让学生拥有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衡水中学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学生活动。据郗校长介绍，衡水中学学生的活动有三多，即数量多、形式多、平台多，共有60多项，还有50多个学生社团。而且，学校有明确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只要学生选定项目，学校便予以安排，让他们在活动中感受另一种成长的快乐。

郗校长感慨地说：“我们所说的对学生负责，不是说让他们考上名牌大学就一了百了，而是要让他们从这里学到未来10年、20年甚至终生都有用的东西。”

对学生负责更加重要的意义，则是让他们负起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为此，学校举办了一年一届的十八岁成人礼，并将其构建成特色校本课程。

亲临这一现场者，无一不被感动。我有幸参加过一次成人礼，现场还即兴为他们做过点评。当时，我已经无法控制激动的感情，一边说着，泪花一边在眼里不停地闪烁着。往昔那些对父母无微不至之爱熟视无睹的孩子，在相互交换书信、彼此诉说衷肠的那个特定时刻，谁也抑止不住感动的泪水。仪式感的存在，使它让某一天与其它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它时刻不同。此刻仪式的作用，显现出了无比巨大的能量。也正是从那一时刻起，所有的学生，懂得了感恩父母，并要以实际行动回报父母。他们感到自己突然长大了，和自己拥抱在一起的父亲或母亲，有的已经双鬓染霜，曾经光彩照人的脸上，有的已经生出几多皱纹。他们觉得以往愧对父母的期望，决心从此担负起回报父母的责任，不仅好好做人，好好学习，还要在学成之后，更好地回报父母。《论语》有言：“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一个连父母都不孝顺的孩子，也根本担当不起建设祖国的大任。只有担起责任，孝敬父母立好生命之本，才能“本立而道生”。

衡水中学学子没有空唱“责任”“担当”的口号，而是真地履行起了他们的诺言。

在80华里远足期间，我们欣慰地看到，他们自觉地捡拾起被人丢弃的垃圾；在学生放假休假期间，他们主动为素不相识的盲人引路；在这次抗击新冠疫情期间，他们主动拿出自己积攒的零花钱献爱心，并广泛号召大家支援武汉……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410班学生毕业之后，编辑出版了两本书，并把出书的5万元稿酬作为“奖教金”送回母校，奖给那些为他们生命成长付出辛劳的老师们。

郗校长说：“当人们赞叹于衡水中学的高升学率的时候，我们更加为自己学生的责任感而点赞。这样，他们走到大学乃至社会之后，才能真正成为对人民有用的人”。

九、众志成城、令行禁止的强大合力与执行力——团队精神

“名师出高徒”似乎早成定论，所以，有的学校为了让更多学生考上名牌大学，不惜一切代价在增加名师数量上大做文章，有的还以此为骄傲，经常宣讲争抢名师的“经验”。

衡水中学每年有着很高清北人数，正因如此，有人猜想，衡水中学的老师也一定大多毕业于名牌大学，来自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者也一定不少。

答案是否定的，衡水中学数百名教师，只有一人毕业于清华美院，其他名牌大学毕业的也屈指可数，他们绝大多数来自河北师范大学这一类的师范院校。原因非常简单，衡水是一座四线城市，即使衡水中学名声远播，很多名牌大学毕业生照样不屑一顾。

不是毕业于名牌大学的教师，却能年复一年地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名牌大学的学生，除了前面我们所谈的原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奥秘呢？

郗校长坦言相告：“我们有着一支极具合作意识和超强凝聚力、执行力的团队，正是这支团队造就了衡中的辉煌。”

他举例说，学校如果选派某位教师参加全省或全国的课堂教学大赛，不仅参赛者倍加努力，而且同年级同学科的其他教师也全部上阵，帮助其查找相关资料，听课研课，甚至主动录制其课堂视频，带回家里研究，以便提出有价值的建设性意见。在参赛老师启程时，大家无不热诚地致以美好祝愿，“得胜回朝”后，又热烈地向其表示祝贺。孔子所说的“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已完全内化到了所有老师的心里，所以，外化出来，就有一道闪耀着人格光芒的团队精神。

郗校长说，每天各学科老师为学生布置的作业题，既不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成套的习题，也不是哪一个教师随意而为的，而是某个年级整个学科组的老师坐在一起，根据其学生特点，一遍又一遍地研制出来的，无疑，它就成了群体智慧的结晶，所有的作业，都堪称精品。正因如此，学生做作业时，既可以体味到“温故而知新”的趣妙，又轻松自如地抵达了高效率与优效果的境界。

毋庸置疑，他们的老师投入到教学研究的时间要比一般学校老师多得多，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些从非名牌大学毕业而来的毕业生，在衡水中学锻炼几年之后，一批批脱颖而出……更重要的是，团队精神根深蒂固于其内心之后，又会蓬勃出更大的力量，从而让衡水中学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

也许有人会问，衡水中学在全面实施竞争上岗、班主任职级制、首席星级教师评选过程中，难道没有激烈的竞争吗？那时候，团队精神恐怕就会退避三舍了吧！

面对这样的问题，郗校长微笑着答道：“竞争与合作看似一对矛盾体，其实，有时也会成为一个和谐的统一体。竞争的目的不是击败对方，而是通过展示自己的才华，寻找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位置，也为团队接纳自己提供可能。所以，衡水中学的每一次竞争，都能激活个人的潜能，而团队又将个人潜能汇聚在一起，从而生成极其强大的发展力。”

郗校长说，他在校内提出了“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倡议，要求其成为全体教师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有了问题，不要怨天尤人，而要反躬自省，这样人际关系就能达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的效果。

正是因为在这系列的表面激烈竞争的背后，有一个“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团队精神作为支撑，所以每次激烈的竞争最终都会归于平静，而后才能形成这样一支紧紧凝聚在一起共同“战斗”的优质团队。

《周易》有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二人同心协力就有如此大的力量，那么，衡水中学数百名教师同心同德、合作共进的时候，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也就不足为奇了。

通过对郗校长的采访，我能感受到他对衡中办学理念的自信、发展方向的自信、教育成果的自信、学校文化的自信，特别是对衡中精神的自信。他讲到，从当年的“衡中现象”，到如今的“衡中精神”，人们对衡中的认识在逐步深入和升华。

2019年10月，河北省政府研究室副巡视员高岚华一行4人到衡中进行了深入调研并指出，衡中精神的内涵概括地讲就是一种“艰苦奋斗、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种“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精神”、一种“甘于奉献、大爱无我的精神”、一种“激情澎湃、团结精进的精神”、一种“追求卓越、勇攀高峰的精神”。他认为，衡中精神不仅在教育领域有指导意义，对其他行业也具有借鉴意义。

就像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两弹一星”精神、航天精神等成为中国人民自强不息、奋勇争先的强大动力和思想武器一样，衡中精神不仅成为衡中屡创奇迹的秘诀、实现梦想的武器，也正在从内部共识扩展为外部共识，被社会广泛赞誉并学习模仿。

（原载于《教育名家》，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