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智教育十日谈》(18)|情智语文课程观(2)
《情智教育十日谈》(18)|情智语文课程观(2)
作者:陶继新 孙双金        更新时间:2018-09-28

情智语文课程观(2

2.背诵原理

【孙双金】关于背诵的原理,还可以从语言学的方面来阐述。

从语言学来说,语言是在大量积累运用的基础上习得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积累的是经典美文,得到的一定是经典美文;积累的是快餐语言,获得的也一定是快餐语言。我们强调童年多背诵积累经典美文,基于的正是这样的理念,希望孩子“腹有诗书气自华”,达到“读诗使人灵秀”,“读诗改变气质”的美好境界。

【陶继新】非常赞同您的这个观点。曾经听说过一个有趣的事情,一个老师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来很有学问,由于一天到晚教学儿歌童话、小狗小猫之类的内容,数年之后,会的似乎就只有这些儿歌童话了。此之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大人尚且如此,何况孩子。所以,如果让孩子诵读《论语》《老子》等经典文本,人格会提升,心理会阳光,文化会增长。因为随着诵读的进行,他就不知不觉地从这些圣贤之书中一点一滴地汲取了先贤的思想与智慧。

我身边就有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就在您发来上面这段文字之前,济南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理徐孝义非常高兴地打来一个电话,说他的儿子以高分被山东省实验中学录取了。为什么呢?十几年来,他除了工作与休息时间,几乎全部都是陪着儿子背经典,十几万字的经典,他的儿子可以倒背如流,就是英语经典莎士比亚的一些作品,背起来也如行云流水,说起话来侃侃而谈,写起文章舒卷自如,做起事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我对这位重视经典的父亲说,您的儿子这次考试取胜,只是牛刀小试,以后在学习与生活中,还会大显身手的。

还有一个现实中的例子,也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喜欢看武打小说,但并不是金庸这样的名家的武打小说,而是一些三流作家的作品。结果,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喜欢上了看武打小说,今年也参加中考。这个儿子不但成绩考得非常差,连济南市最差的高中都上不了,而且言行不一,打打杀杀,成了一个人见人烦的孩子。

所以,就是读书背书,也要选择,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到陷阱里。作为老师,不但要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要身体力行,不但要让学生背诵经典,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己也要背诵一些经典。唯其如此,才能成为一位有思想与文化品位的教师!

【孙双金】您说的正反两方面的例子,很有说服力。看到您这两个例子,也让我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教学的一个例子:以前,我在丹阳师范附小做校长,有个学生叫张思远。他的父亲是中学语文教师,特别喜欢诵读经典。他让他的孩子从小背诵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记得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邀请高玉宝来校做读书报告。其中安排了这么一个环节:请张思远同学登台展示经典诵读。给高玉宝先生一份他背诵的经典篇目,大约有五百多首古体诗文,任由高玉宝先生选点。他选哪一个篇目,张思远同学就背诵哪一篇诗文。那一天啊,这个环节成了活动的高潮和亮点。事后,高玉宝先生感慨不已,对张思远同学赞不绝口。现在,张思远同学已经是北京大学读历史系的研究生了。这是我经历的一个真实的事例!这再次说明,从小诵读经典为他的人生成长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

【陶继新】张思远同学的更大发展还在后头,您前面说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经典文化的种子,必然会结出经典文化的种子。犹太人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们的孩子从小就背诵经典,在传统的犹太社团里,儿童很小就接受了读经教育。根据犹太律法集《密西拿》的规定:儿童6岁开始学习读经,最通用的教学方法就是背诵,不管是否理解,先得熟读成诵。《阿伯特:犹太智慧书》写道:学问,不进则退;不读经,毋宁死。在学者们当中,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圣经》是最值得夸耀的事。大家知道,整个世界上,犹太人只有600多万人,可是,这个民族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数量在世界占了首位。究其原因,与其民族从小注重孩子的经典背诵有着内在的联系。

二、三块石头

【孙双金】再回到我讲的情智课程上去。以前做老师,就是教教科书。以为教科书啊,就是学生学习的唯一依据。后来,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教学经验的积累,对课程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了。小学语文书近百年来,传承的是选文式的编写体例,并且绝大部分是白话文。这一篇篇的白话文是人生的奠基阶段的“大石头”吗?我看显然不是。因此,我才提出要构筑小学语文的三块“大石头”:一块为国学经典,一块为诗歌经典,一块为儿童文学经典。

【陶继新】小学语文的三块“大石头”是人生成长的重要的内容,可是,在现代小学语文教科书中占的比例并不高。看来,要想解决小学语文教学的少慢差废问题,还应当从教材上动手术。

2005年我去潍坊采访韩兴娥老师的时候,她就感慨万千地对我说,当今依然流行的小学语文教法,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此舍本逐末的后果,是教师厌教、学生厌学,教师不再是文化人而是固定内容的传声筒,学生不再是积极主动学习的生命个体而是成了被动接受的容器。不单单课堂之上所学甚微,而且还浪费了学生的生命,压抑了学生的潜能,影响了他们一生的发展。她开始怀疑与审视“神圣不可侵犯”的教材,难道一册区区几万字的小学语文教材,就要耗去学生半年的学习时间与生命?难道灿若群星的世界文化,就不能在课堂上让求知若渴的孩子一睹为快?难道学生反复做的那些低级的苦不堪言的作业,能比让他们在最富记忆力的时候背诵一些经典诗句更有价值?为此,她大胆而又义无反顾地进行教学改革,于是,“海量阅读”横空出世,两周教完一本教材之后,开始了大量的经典阅读以至于背诵,她的学生也有了很快的成长。

令人高兴的是,您的小学语文的三块“大石头”,与韩兴娥老师教学中的学习内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且也收到了同样良好的效果。

1.国学经典

【孙双金】陶老师,谢谢您的夸赞!您的认可也坚定了我们走下去的信心和决心!关于三块“石头”的建构,我还是做了一些粗浅的思考。

第一块为“国学经典”。因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她的主脉为儒释道三家文化,其中尤以儒家文化为重点。因此,像孔子、孟子、荀子、朱子为代表的经典著作,就成了儒家文化的主流。我们先来看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开头的一段话:“从前在中国,一个人如果受教育,首先就是受哲学方面的启蒙教育。儿童入学,首先要读的就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四书’也是宋以后道学认为最重要的文献。孩子刚入学,通常所用的课文《三字经》每三个字为一组,每六个字成一句,偶句押韵,朗读时容易上口,也便于记忆。事实上,这本书乃是中国儿童的识字课本。《三字经》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便是孟子哲学的基本思想。

张志公先生在《传统语文教育》一文中指出:“传统语文教育非常重视字的教学,采取的办法是集中识字。儿童入学后,用一年左右的时间集中认两千多字,以后集中识字课文逐渐形成‘三、百、千’那么一套,即《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三本合起来正好是两千多常用字)……再者,‘三、百、千’音节整齐,押韵,也不太艰涩,便于学童记诵。这个办法不失为一个好的经验。正因为如此,集中识字,使用‘三、百、千’做教材,这个办法通行上千年。”

记得叶圣陶、赵朴初、冰心等文化名人在上世纪末曾大声疾呼:要建立中国的古典学校,传承中华五千年的文脉!可遗憾的是,在经济大潮的冲刷下,在一切向钱看的物质文化的背景下,这些名人、伟人的呐喊显得是那样苍白和无力!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呀!我们作为教育人,更是感到痛彻心肺!

“畅想童年 唱响南京”六一儿童节庆典

【陶继新】有的人认为,孩子读书,当以儿歌、寓言、童话为主,抑或多读一些学生作文,因为这与孩子的心理、生活相贴近。其实,我们往往低估了孩子的阅读能力,以致使他们在阅读的黄金阶段便与名著失之交臂。其实,中国古人所说的“取法乎上”之读是很有道理的。让孩子直抵高层,感受大师的风采,无论是对其思想品格的培养,还是写作水平的提高,都不失为一条佳路坦途。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否离一般学生的阅读水平太远了呢?事实并非如此,旧时童蒙初学,便是《四书》《五经》,而且大凡在这方面稍下功夫的学生,就可以在读书写作方面踏入高人一筹的境界。中国出了许多世界级的大文学家,无一不是在幼小之时便饱读经典诗书,或幼时便可以写出一鸣惊人之作,或大器晚成写出千古绝唱。我们常说“名师出高徒”,现有的“名师”异常难寻,但现成的名家之书却比比皆是,这便是真正的“名师”,舍名家之书不读,而去读末流之作,是真真正正地舍本逐末,浪费生命。学生读再多的末流之书,一生也不会写出好的作品来。

说起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让我突然想到刚刚到中国访问的韩国总统朴槿惠。她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我最困难的时期,使我重新找回内心平静的生命灯塔是中国著名学者冯友兰的著作《中国哲学史》。”6月29日上午在清华大学发表演讲时,她多次引用中国的古语与成语,让中国观众倍感亲切。一见面与清华学生致意时,朴槿惠就用中文引用了《管子·权修》中的话“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还有取自《周易》的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在与学生们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感悟时,朴槿惠说自己年轻时曾梦想当一名电子工程师,但失去母亲和父亲的悲伤,让她转向哲学阅读,并把名言警句都抄在笔记本上,诸葛亮写给儿子的“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让她受益终身。在论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时,朴槿惠引用《中庸》中的话:“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她说国家之间的相处同样需要君子之道。去年我到韩国访问,充分感受到韩国人对中国文化的敬畏与热爱,而且,他们从小对于经典文化的学习,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2.诗歌经典

【孙双金】第二块大石头是“诗歌经典”。有人说,哥德巴赫猜想是数学皇冠上的一颗明珠,那么我也可以这么说,诗歌是文学桂冠上的一颗明珠。古人说:“诗言志”。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歌能表达人们最善良、最真挚、最美好的情感。这是从内容上来说的。从形式上来说,诗歌是以最优美、最凝练、最含蓄、最抒情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美好的情感的。它在语言上,追求精炼美、追求含蓄美、追求韵律美、追求画面美、追求意境美,因此孔子说:“不读诗,无以言。”现代人是比较少写诗了,但是,往往在以下两种状态当中都会产生写诗的冲动:一种是在恋爱的状态下,男女青年表达情感的时候,往往觉得诗歌的形式是最恰当的另一种是在痛苦的状态下人们不是说,痛苦出诗人吗?他内心的痛苦只有借助诗歌的形式才最能表达出来。

有人说,中国文化是诗性文化。中国教育的核心是诗教。孔子对儿子孔鲤的教育是“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在广大中国民间,孩子呀呀学语,首先背诵的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些琅琅上口的五言绝句。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在《无言之美》一文中这样表达他对诗歌的认识:“就文学说,诗词比散文的弹性大;换句话说,诗词比散文所含的无言之美更丰富。散文是尽量流露的,愈发挥尽致,愈见其妙。诗词是要含蓄、暗示,若即若离,才能引人入胜。现在一般研究文学的人偏重散文——尤其是小说,对于诗词很疏忽。这件事实可以证明一般人文学欣赏力很薄弱。现在如果要提高文学,必先提高文学欣赏力,必先在诗词方面特别下功夫,把鉴赏无言之美的能力培养得很敏捷。因此我很希望文学创作者在诗词方面多努力,而学校国文课程中诗歌应该占一个重要的位置。”

【陶继新】您所说的第二块“大石头”是“诗歌经典”,真是太对了!中外诗歌比较多,可是,正像中国的其他作品很多一样,并不是任何诗歌都是具有思想与文学价值的。您上面所说的《诗经》,太经典了!为什么呢?《诗经》来源主要是两个部分:一是在民间,老百姓干活的时候,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自然天成了有韵律的诗歌;二是上朝或祭祀时之用,乐师演唱之诗。两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吟唱的。前者在老百姓中不断地流传,后者是在乐师那里。那时的乐师全是盲人,老百姓也不识字,所以,当时并没有形成文字。而孔子则将这两部分的诗一一收集,多达三千余首。可是,其中有的思想意义不佳,有的文学品位不高,于是,孔子一一删之,最后,只保留了305首,其中还有5首只有题目而没有内容。可以说,孔子是第一个将只有乐曲而无文字的《诗经》整理成文字的大师。孔子是至圣先师,他之整理,当然是有一个非经典不能入于其中的原则的,所以,也就有了您上面提到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在古代,真的是“不读诗,无以言”啊!不但内容要好,乐曲也要好。所以,孔子说:“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共所。”可惜这些乐谱已经失传,不得而知了。

诗歌经典中,还有屈原的《离骚》,司马迁说:“屈原放逐,乃赋《离骚》”正是您上面所说的“痛苦出诗人”。所以,真正的读经典诗歌者,几乎没有不读屈原诗作者。不过,屈原的诗真的很难懂,也难背。可是,小孩子却不以为难,所以,在这个时候,让小孩子尽可能地背诵屈原等大诗人的经典诗作,对其一生的成长会有很大的作用。前面曾给您说过,我外孙女轩轩,就不是太费劲地背完了《离骚》《天问》《九歌》《湘君》等。陈琴老师主张“素读”,是很有道理的。小孩子对于其中的深奥之义很难理解,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还不太发达。况且,更多的诗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背诵得多了,其中的意韵,就会悄然走进孩子的心里,到了一定的生命节点上,就会生根、发芽、开花与结果,而且有着永远的生命张力。

唐诗宋词中,有一些大师的诗词非常好,而且背起来多能琅琅上口,让孩子背诵其中的经典之作,则可以为其一生成长奠定诗文基础。

3.儿童文学经典

【孙双金】小学语文教育的第三块“大石头”是“儿童文学经典”。如果说国学经典、诗歌经典更多的是面向过去,面向历史的话,那儿童文学经典就是面向现代,面向儿童。因为儿童文学是专门写给儿童阅读的文学,它充满幻想、充满想象力、充满情趣和童心。我是在文革期间读的小学,当时读的书真是太少了,但童年时期正是渴望知识的黄金时期,多么希望经典的文学来滋润那干涸的心田啊!记得邻居大哥给我讲过《田螺姑娘》和《宝葫芦的秘密》的童话故事后,晚上躺在床上,自个儿就在幻想,哪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一个神奇的宝葫芦呢?只要摇一摇,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该多么美好啊!也曾幻想,我们家什么时候有一个田螺姑娘呢?每天放学一回家,就能吃到田螺姑娘烧的一桌好菜,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就这么短短的两个童话故事,但是却给我的童年生活留下了无尽的遐想!哦,童话,真是儿童的精神家园啊!

张志公先生在《汉语教学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文中说:“文学教育是一种精神教育,思想教育,美学教育。同时又是一种非常有利于智力开发的教育。学文学有助于发展联想能力,想像能力,创造思维能力。文学和科学绝非没有关系。”我很同意这句名言:“很难说牛顿和莎士比亚谁需要的想象力更多一点。”儿童是天生的幻想家,天生的作家,天生的诗人,天生的哲学家。因此儿童文学是小学文学教育重要的基石。

我认为小学阶段儿童文学可大致分为:低年级以阅读绘本和童话为主,中高年级以儿童故事和儿童小说为主。当然教师要给学生精选名家名篇,在激发阅读兴趣的前提下鼓励学生自由阅读,共享阅读,亲子阅读。

【陶继新】第三块“大石头”儿童文学经典之所以是小孩子的最爱,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作品多是研究儿童的作家写的,他们对儿童的心理、喜好等都比较了解,所以,在写的时候,能够入乎其中,走进儿童的心理。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儿童作家写的作品都是经典,而是很有思想与文学品位的作家才能写出有真味的经典之作来。我认为,一个人小时候喜欢上了读书,大多会形成一生爱读书的良好习惯。而一个爱上读书的人,其人生品位也会不断地提升。儿童作品正像其他经典一样,其中也内蕴着真善美,在阅读中,孩子也就慢慢地走进了真善美。而孩子的心灵是纯净的,可以说染白则成白,染黑则成黑。现在对于孩子的教育,大而空者有之,虚而假者也有之。所以,有的人在儿童教育上下了很大功夫,结果还是功效甚微。如果让孩子爱上经典儿童作品,并为其提供尽可能多的阅读时间,所谓的思想教育、审美教育,则自然而然地收到了成效。

昨天上午在德州听您报告,感到您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你们的学生比一般学校的学生多读了很多经典儿童作品,而且还将儿童作家请进校园,让孩子感受这些作品的风采。这会对他们产生深远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影响他们的一生。

我还发现,您本人就是一个很有童趣的老师,昨天上午同时还听您上的《儿童诗》一课。我欣赏您精湛的教学艺术,同时,我也感佩您的儿童情结。您的童趣是不假雕琢的,有“道法自然”之美。极短的时间,那些原本与您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面的学生,便与您有了那么深的感情。他们不但敬仰您,而且还觉得您“好玩”。所以,才有了您的“助教”课后与您的那一个令他可能终生难忘的拥抱,以及所有学生恋恋不舍的情景。

其实,我觉得真正的大师,其童心都是不泯的。我前些天读罗曼·罗兰的《名人传》,其中读到列夫·托尔斯泰写作儿童作品的内容,突然有感,他本人是一个世界级的大文学家,也是一个思想家,可是,越是这样,他的童趣却越浓,甚至有“复归于婴儿”之妙。再由托尔斯泰想到您,您教学各种体裁课文的时候,每每都是游刃有余。那么,为什么呢?与您的思想人格、文学修养、文化积淀有关。同时,这与您有一颗不泯的童心也是分不开的。您的心在孩子那里,您的事业也在孩子那里,您的课堂也在孩子的心里。

【孙双金】陶老师,谢谢您对我教学的欣赏和赞美。昨天在山东德州给孩子们上的那堂《儿童诗》,我也特别开心。我现在是语文教师兼校长,但我内心真正喜爱的是教师的角色,走进课堂和孩子们在一起,看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听到孩子们发自赤子之心的天籁之声,我内心的儿童情怀就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真的就变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儿童了。所以我感到,一个好的老师,一定要有童心、童真、童趣,一定要让孩子感到你是一个好玩的老师。

讲到童心,不由得使我想起托尔斯泰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大文豪高尔基去拜访老年的托尔斯泰。见了托尔斯泰家,高尔基就不由自主地和托尔斯泰谈起了文学,谈起了创作。可高尔基的话匣子刚刚打开,就被托尔斯泰打断了。托尔斯泰说:“请你给我谈谈你的童年吧!童年才是我们创作永远不竭的源泉。”于是,两位大文豪就饶有兴趣地谈起了他们的童年。有人说,童年是人生的底色,童年留下的伤痕在他成年的时候一定会爆发,童年的美好经历也一定会影响他的终身。像托尔斯泰这样的大文豪走进自己人生的暮年时,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他的童年。因此我们可以说,童年的人生决定了成年的人生,童年是人生之父,我们不能以牺牲童年的幸福来换取所谓成年的成功。

我再告诉您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有一次,我和我们南京市团市委的一位领导坐在一辆车上,谈起了教育的问题,谈起了童年的问题。我表达了一个观点,一个人童年的经历会影响他的人生。她听了我的话,立即接过话头说:“孙校长,您说得太对了!我的父亲从小就在外当领导,常年难得见他一面,我的童年是缺乏父爱的童年。因为童年父爱的缺失,所以长大以后找对象,我就一心要找一个比我年龄大的男士做我的老公。对同龄人和比我小的人丝毫没有兴趣,这恐怕就是因为童年缺乏父爱的缘故。想找一个年龄大的丈夫来弥补童年的缺憾吧!”我听了之后,感触良多,这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因为童年的缺失,而在成年寻找弥补的鲜活的事例。您看,童年对人生太重要了。我从事的就是对人的童年教育的工作,所以我要格外呵护孩子的童年,珍惜孩子的童年,给孩子的童年留下人生最美好的记忆。

【陶继新】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

1920年,当8岁的印度狼孩卡玛拉被人从狼窝中发现的时候,由于多年和狼生活在一起,她的脾气、性格和生活习惯都和狼一样。科学家努力通过教育和训练使她恢复“人性”,但收效甚微,她4年才学会6个单词,直到17岁生命结束时,她的智力水平才达到二三岁正常孩子的水平。这个例子告诉我们,儿童的教育有着一个“关键期”,它对儿童智力的形成,听、说、读、写能力的培养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孙校长,我关注的还不只是这个狼孩的到17岁时的智力之弱问题,更关注了“她的脾气、性格和生活习惯都和狼一样。科学家努力通过教育和训练使她恢复‘人性’”而不可得!您刚才谈过的童年对人生的重要影响,在王东华的《发现母亲》中有很多鲜活的案例,值得教育者尤其是父母好好看看。

那么,教师对孩子的影响最直接最有效的地方在哪里?在课堂。所以,当一个教师教学的时候,如果只是想着教学知识技能,而不考虑孩子的心理、思想、品质,他们长大成人之后呢,也就少了健康的心理与健全的人格。当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罪犯被绳之以法的时候,很少人不会拍手称快,可是,如果再往深层次思考一下,这些罪犯之所以成为罪犯,与我们中小学教育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关系呢?传统的儿童教育,往往将教学与德育、心理教育剥离开来,其实,每一堂课都是德育与心理教育。

再说到您昨天上午《儿童诗》的教学。您引领孩子走进了那个儿童诗的境界里,特别是让他们也有了挑战作者、大胆创造的表现,这对培养他们的逆向思维、挑战精神、创新意识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同时,还有一个隐性的更为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您在整个课堂上为孩子创设了一个完全安全的心理场,孩子说好了,您高度表扬孩子说得不好,也让他们很有自尊。这种尊重孩子、相信孩子、发挥孩子生命潜能的教学,给予学生的,是让他们也学会了尊重,拥了自信。同时,儿童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可是,为什么进了小学之后,不用太久的时间,竟然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循规蹈矩的小大人了呢?关键就是老师的教学让他们失去了这种童趣,让他们没有了天真。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教师有没有童趣,对孩子是否传递正向能量,是让他们童趣横溢,还是老气横秋,当是我们教师认真思考的一个大问题。而您的这些“诗外功夫”,不正是在影响着孩子的一生吗?不也给更多教师的课堂教学以启示吗?

(原载于《情智教育十日谈》,陶继新、孙双金 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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